看着眼前怎么算都要八位数以上的别墅，再想想自己三十来平米的事务所，柯寻忍不住咂了咂嘴。旁边的赵书雪倒是一脸理解的表情，轻轻拍了下柯寻的肩膀以示安慰，然后一把推开了虚掩的大门。
卞语彤正坐在背对大门的沙发上，一动不动。
进门后，柯寻粗略打量了一下这栋别墅。虽然他压根就不懂什么设计风格之类的东西，但他却能轻易的感觉到，这栋别墅……充斥着一股子的暴发户气息。入目所见的东西不是金碧辉煌就是金光璀璨，透漏了别墅主人连瞎子都要再闪失明一遍的决心。
“赵大警官。”柯寻懒得打什么哑谜，当场就推了推赵书雪，问道，“这吴川，是什么时候成的富豪？”
赵书雪想了想，比了个“一”，然后径直走向卞语彤。她倒是没忘了这次出警的主要目的来着。
“一年啊……”柯寻跟着赵书雪走了过去，一边心想：“明明装修这么二，我还以为是两年呢。”
“赵警官……救救我……”
没等他胡思乱想完，卞语彤的声音一下子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。和电话里听到的歇斯底里的嚎叫完全相反，她此时的声音虽然有点沙哑，却仿佛带着一种奇怪的韵律，让听的人会不由自主感到很舒服。
哪怕她说的是救命。
柯寻眯起眼睛，靠在了椅背上，打了个呵欠，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扫过卞语彤。
“奇怪。”作为一个侦探——哪怕是身处贫困线边缘的，看人，永远是最重要的技能之一。而此时的卞语彤，能形容她的却只有一个词语：矛盾。
眼神空洞到死寂，神色恐惧却又愧疚，浑身还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。一时之间，柯寻竟然完全看不透卞语彤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。
“卞女士。”柯寻想了想，开口说道：“既然你觉得有鬼，那我先在这个别墅随意调查一下，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在听到鬼这个字眼的时候，卞语彤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，随后茫然的点了点头，算是同意了柯寻的请求，然后后者顶着赵书雪杀人的眼光堂而皇之的走进了卞语彤的卧室。
倒不是柯寻这个家伙突然有了什么别的想法。这一次的事件，很明显，关键人物是吴川、神父和卞语彤。比较远的神父姑且不论，档案里提到，吴川得病有半年之久，这半年内都是卞语彤照顾的他。所以，比起一个需要被人照顾的重病病人，活蹦乱跳的卞语彤显然更符合柯寻的搜查条件。
而且，吴川的死，或多或少都应该和卞语彤有所联系。
卞语彤的卧室虽然不小，但里面的样子却和外面的土豪气息几乎截然相反。反而和柯寻的事务所差不多——当然，是指感觉。除了一张双人床之外，还有就是写字桌、电视之类普通的东西了……大概。
至少柯寻不会在自己的卧室里，挂上一副圣母圣心像。
“唔……书画鉴定的技能点没点上啊。”柯寻皱了皱眉头，自言自语道：“如果能看得出这幅画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，应该就要好很多了吧。现在只能猜测是因为吴川得病之后，从神父那里得到的了。”
放弃对圣母圣心像的继续调查，柯寻在房间内四处走动，寻找别的线索。直到赵书雪已经在外面等的都不耐烦了，他都没有在收获别的什么能够立刻用到的东西。
“床头柜上的十字架……也只能和画像做一样的猜测了。”柯寻揉着太阳穴，暗暗思忖，“写字桌上的合影看不出有什么问题，应该是这一年里照的，倒是衣柜里的小孩衣服……”
敢情这家伙连人家的衣柜都已经翻了个遍……
看到柯寻一脸无精打采的下楼，赵书雪就气不打一处来：“柯寻！你倒是说说看有没有找到鬼啊！”
柯寻耸耸肩，懒得搭理她。问过吴川卧室和书房的位置之后，径直走了过去，只留下原地嘴角抽搐的赵书雪。嗯……可能抽搐的不止是嘴角，还有那个默默变成“3-7”的纸卷。
柯寻先进的是吴川的卧室。至于原因……虽然书房离他更近一点，去卧室要跑到二楼，但无奈书房上了锁，他没钥匙……
和卞语彤清素的卧室相比，吴川的房间就完全符合柯寻对土豪的映像了。“啧……可惜了。”柯寻一屁股坐在床上，丝毫不避讳死过人，只是一心想着要是能把他事务所里的两张沙发换成一张床该多好……一边想着，一边在床上开始摸索起来。
“如果当时的吴川是因为重病，难以动弹的话……”柯寻眯着眼睛，想象吴川当时的姿势，“如果要留下什么信息，也就只有这里了吧。”
正思忖间，右手在靠外侧的床板上，摸到一串凹凸不平的痕迹。
※※※
“嗯？”赵书雪看着从二楼慢慢走下来，一脸若有所思的柯寻，有些好奇。难不成，这个家伙真的找到了什么线索？只是碍于卞语彤这个主人在旁边，不好直接发文。
“卞女士。”柯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，目光对上卞语彤的双眼，“你有没有书房的钥匙？”
卞语彤木然的点点头，从茶几的下面把书房钥匙拿了出来，递给了柯寻，却又被柯寻递给赵书雪。
“为什么要我去，你……”赵书雪刚想反驳，却猛然间从柯寻眯着的眼神里，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，仿佛……她要是不去，就会死在这里一样。她一怔，有点好笑的摇摇头，把这个莫名的想法抛到脑后，不过也没有再拒绝，拿起钥匙就走向了书房。
看着赵书雪的背影随着书房门关上而消失，柯寻再一次看向了卞语彤，缓缓的开口。
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，给人感觉到他说的，就是事实，而不是猜测。
“卞语彤。”柯寻的眼睛一眨不眨，“是你，害死了吴川。”
卞语彤的身体开始颤抖，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。一瞬间，好像回忆到什么可怕的事，瞳孔开始慢慢放大——
“卞语彤。”柯寻站了起来，居高临下。他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心理防线即将崩溃，“是你，杀了吴川！”
“不是我！我没有！”卞语彤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强烈，眼泪像崩坏了一样从眼眶里涌出来，双手死命的抓着头发，声音变得像电话里听到的那样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疯狂，“我没有杀他，我没有，我没有……”
害了他，却又没杀他吗……
柯寻坐回了沙发上，变回了一副懒洋洋的样子，静静的等卞语彤发泄过后，才继续开口：“在你眼里，神父是个什么样的人？”
仿佛是被柯寻的语气语态感染，再加上发泄完的原因，卞语彤也冷静了下来。虽然眼神依旧空洞，但在听到神父之后，却泛起了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神采。
半晌，她开口道：“约翰神父……他是一个很好的人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柯寻点了点头，表现出愿意认真倾听的状态，再次问道，“能跟我说说有关约翰神父的事吗？”
就这样，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。当卞语彤零零碎碎的说了不少东西之后，赵书雪从书房里走了出来。看到这幅景象，克制不住的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柯寻。
“今天就多谢了，卞女士。”没等赵书雪开口，柯寻抢先一步告别，“赵书雪，我们该走了。”
虽然赵书雪不是很清楚柯寻的意图，但她看到后者不停地挤眉弄眼，也只好顺势告别离开。
然而，当他们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，柯寻突然转过身来：“我现奉主耶稣圣明向您祈祷，求您不要因我的罪和亏欠离弃我……”
“愿一切都按您的圣意成就。”
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，柯寻嘴角扬起了满意的弧度。
回到车上，赵书雪憋了满肚子的疑问。这个果断的短发妹子还没等车发动，问题就像机关枪一样扫射过来：“我问你，刚才在卞女士的卧室里，还有吴川的卧室里你发现了什么东西？还有，在我调查书房的时候，你跟卞女士都说了什么？哦对，还有你刚才走的时候说的那个什么什么耶稣祈祷什么意思？”
看到赵书雪如此的虚心好学，柯寻大义凌然的点了点头，决定发扬无私奉献的人道主义精神，答应她把自己找到的东西全都说出来：“所以，那个，狼牙棒先放下来，我已经答应了……”
“原来是这样……”赵书雪看着柯寻递过来的照片，若有所思——顺便一提，现在开车的是柯寻：“也就是说，这一切和那个神父脱不了干系咯？”
照片上是几道触目惊心的刻痕，是柯寻在吴川卧室床上的木板发现的。一笔一划都是用指甲硬生生在木头上划出来的，还沾染了点点血迹，而里面的内容，则只有“神父”这两个字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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